走過歲月

做了電訪員才知道自己說話是如此的不婉轉，相同的一句話，經過修飾是動人的。我總覺得實實在在做人也要實實在在說話，卻不知道有些實話是需要修飾，不然是會傷人的。

專科畢業時，在量販店工作，人事主任很稱讚我工作上的稱職，卻也不斷提醒我說話時不要因為單純而傷人，因此自己一直是謹言慎行，非必要時不說話，甚至極少說話，也很注意自己說話的態度，但少言並沒有改善自己的直白，仍會在無意間傷人。

爬山是小時候與父母的親子活動，不富裕的年代，大自然是我們與父母間最好的對話。我們總是期待父親放假時能帶我們一大早搭著一小時的公車至承天禪寺的山腳下，然後一步一腳印的往山上走去，下山時已是下午兩點左右，雖然很累，但一同加油打氣的景象，永遠烙印在心中。
最近，小學同學的相聚，三十五年的分離，靠著科技的進步，FB成了我們尋人的利器。總有六、七個志同道合的同伴再度走向山林，重溫爬山的樂趣，從新竹的飛鳳山、大溪的大艽芎至台北的象山，藉由這幾次的登山，重新認識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同學。阿芬一位叱吒羽毛球場的國小球隊教練，對於山上的生物是如此的疼惜，總是小心翼翼的踏著每一步，避開可能成為腳下冤魂的毛毛蟲、蚯蚓，心地是如此的善良。阿明是個國中家政老師，阿蘭是護士，她們看似文靜，卻都有著喜歡運動的天性及樂天知命的個性。小蘭是什麼事都追求完美，小如相片照得美不美，都令她碎念萬分，但少了她卻又覺得無趣。阿心熱情如火的朋友，卻有著一顆易感的心。阿燈，文筆相當不錯，每次的聚會及登山照都少不了他的提詞，讓照片增添不少風彩。阿勇是個好爸爸，話不多，或許沒有找到可以讓他高談闊論的話題。

我像個偷窺狂，在捷運上窺視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一個捷運車箱有著世代變化的不同樣貎。多年前我曾是車上的啃書族，為了所謂的理想打拼，不想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車箱是我用功的地方。多年後，一樣在車箱上，看著車箱裏的人們，或坐或立，眼、耳、手並用，沈浸在眼前的手機世界裏。人真的需要如此忙碌嗎？每天不離手機的生活才算充實嗎？還是我們總是做著亡羊補牢的事，先忙壞了身體，再花錢補救。就像是我們總以為人定勝天，破壞了自然，才發現自然的重要，才想花更多的錢去重新復育。
不知台灣捷運的穩定性高，還是車上小姐的化粧技術高超，上粉底、腮紅、更厲害的是連眉毛眼線都一氣呵成。一個小時的車程，看著車上的景象，我的思緒虛無飄渺的游走著，或許是沒有美麗的窗外風光，僅能在小小的空間中看著別人，想想自己，告訴自己用心生活。

電訪員的工作看似簡單，但連續幾天的工作，八個小時又八個小時不停的說話，回到家我腦袋是一片空白。可能是體力透支，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睡，腦裡浮現的是與電話那端爭取完成問卷的緊湊及開放記錄單如何完整記錄對話。因為工作時的緊繃，有時會有第二題問完，第一題訪談內容就有些模糊，記錄只是摘要重點。

有因有緣事易成，有因無緣果不生，看似簡單的話，當境界來臨時總有求不得的苦楚，很多時候無法心想事成，很多時候非過去饒不了自己，而是自己死命的背負著過去。不管過去的好與壞，榮耀與卑微，當事情發生的當下已成過去。只要能張開眼睛，每一天都是新生日，都是做人的開始。好好把握當下，做好眼前該做的事，記得把自己從過去解放出來，前進的唯一方法是別總是往後看。

對未知的未來，我們都充滿恐懼，以致於怠惰而不積極，如此的因循苟且，人生就這樣浪費下去。殊不知，人總是要逼到懸崖才學會飛，這個年紀已是家庭的中堅，卻仍迷惑不已。但很多事都是邊做邊學，怕什麼呢？只怕沒人肯給你機會學習，只怕沒有掌握機會去學習去努力吧！
前些日子扭傷了腳，我想該是調整步伐的時候，趁著連續假期，讓腳充分休息，讓情緒平靜。但心卻無法完全平靜，這些年工作一直起伏不定，即將年過半百，日子卻過得渾渾噩噩，雖知巳日已過命已隨減，卻無力改變什麼。

「今天休息，那麼早起來做什麼？」

那一夜，痛徹心扉。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我像「超急瑪琍」閃過一批批的低頭族，直奔即將開走的公車，這是天天上演的戲碼，卻在一時的不留神，一個落差，扭傷了腳，忍著劇痛上了公車，只有立位，腳底板無法整個踩平，抽筋伴隨陣痛，這六、七站的路程，彷彿一世紀那麼長。下了車，更是挑戰，調整好步伐，十五分鐘的路足足走了半個多鐘頭，好不容易上了五樓；脫掉沈重的鞋，冰敷、熱敷，一夜未眠。隔天，就用護踝紮實的綁妥，一跛一跛的完成已安排好的課程及工作。接著排開所有的工作，等待痊癒。
每次出門，媽媽總是千叮嚀萬交代，「慢慢走，要小心」。我也是每次都說「好」，但每當看著車來就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好像錯過這班車就回不了家。

與自己約定好不哭的，卻又到達送行的會場落涙了；原以為爸爸的離世，我已走出悲痛，卻在這次叔公的葬禮上潰堤。其實在爸還在世時陪著他參加許多的婚喪喜慶，自以為已看得很開，但仍然心痛，雖知人總會走上死亡一路，卻放不下，只能試著學習看淡。

人到中年，參加過葬禮應該學會不計較，人生苦短，何必在意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去操心一些不屬於自己該擔心的事。家財萬貫也帶不走，只有在世時有健康的身體，才能造福積德。工作是生活的調味劑，公司沒有你不會倒，公司不需要你就換個工作，有口飯吃，不要太執著，生活平順，心情愉悅，做好自己的本份，及時行善行孝比較重要。

前些時候小侄子們迷上熊大農場，我很好奇這遊戲有什麼好玩？真的能舒解生活壓力嗎？

我嚐試著去經營一個農場，每天花一些時間種菜、養豬、牛、雞，等著菜收成，等著雞成長大，等著販賣，等著收遊戲幣，再增加生產線將農產品做成飲料、冰淇淋，周而復始的工作著，忙著不亦樂乎。就像日常生活中簡單的事重覆做。若不靠現金只用免費的遊戲幣及鑽石是需要耐心及適時投資去創造更大的利潤。

不多話的我，卻找了一個需要不停說話的工作。臨時的電訪員工作也滿週年了，應該很習慣了。但每月等待工作的通知，總是怕一疏忽就會少了上班的機會。時薪工作沒有勞健保、勞退的保障，有工作就有錢領，沒上班就沒錢。一直想跳出這樣的窠舊，卻又去找了另一個相同的行業，把班次增加了，看似自由卻無保障的「說話作業員」。
新的工作場所，督導讓我放慢速度說話。我試著去閒話家常但又要長話短說，我想讓自己慢慢脫離「讀稿機」的型態，多一點聲音的溫度，使得工作變得更細緻，這或許是另一種成長。